三队往事——停电
九十年代的三队,停电总是家常便饭。有时候,孩子们还在家里高高兴兴的看着动画城,下一刻电灯就开始闪烁几下,接着便和电视一起聚成一个亮点,然后再也没有了光亮。一碰到这种事,屯子里的小孩子总是飞快的跑出屋子,看着缠在夕阳如火的雾霭中的村落,想找到哪怕一点点昏黄或者白亮亮的灯光,若是找不到,很快就会听见大人们相互疑问“他三叔,停电了?““嗯呐,又他妈停电了。”“这一天天的,没个整“。带着含糊不清的咒骂和无奈,大部分人只能悻悻的回到家里,去寻找一根又一根或白或红、或长或短的蜡烛。然后,村子里就陷入了沉默和安静之中。
三队的小孩子们不会因为停电就丧失欢乐的游戏,但要是非的说比来电的时候还有趣,却确实是说谎了。停电之中值得回忆的且有趣的事情不多,现在就集中起来说这么两件吧。
一件是围在炕桌上蜡烛周围的手影戏。孩子小一点的时候,不敢出门疯跑,就在家里呆着,两只手相互舞动,一会是狗,一会是鹰,一会是乌龟,一会是人脸。有的大孩子还能模仿出女人和长胡子的老人,甚至还有拿着金箍棒的孙悟空。可惜我笨的很,一直没能学会。
待到孩子们再大一些,停电后就坐在炕上的游戏便小儿科了。于是三队里年龄差不多十岁的小孩子就全集中到面坊附近,在那边开上一个“藏猫猫”大赛。当时正好赶上屯子里刨树根,家家户户都把树根堆放在园子外边,给我们的藏猫猫游戏带来了难得的掩护。当时三队大概有二十多个年纪仿佛的男孩子,每当电一停,所有的小伙伴们就心照不宣的跑到面坊后面去了。
所有人聚到面坊后面以后,大家就用“手心手背”的方式找出几个抓人的。最早的时候,只有一个抓人的,但是由于藏猫猫的太多,跑的又远,一局游戏还没玩完,家长就来扫兴了,所以索性让抓人的多一些,游戏的节奏也快多了。藏猫猫的区域一般不到两趟干,当然也保不齐有最淘气的家伙一直跑到三队南边的树带去躲着,总是把抓人的人气的围着屯子东头转上个几圈。
藏猫猫一开始,躲起来的人就跑的飞快,有的跑到树围成的的栅栏底下,有的跑到别人家的菜园子的黄瓜架底下,还有身手敏捷的直接爬上墙头屋顶,甚至还有上树的。等到十个数数完,几个找人的便分开行动了起来,指着依稀晃动的黑影不管是谁的瞎喊“王三!兆博!继峰!小亮!海波!”
和呼喊声相映成趣的是三队东边的狗叫声、鸭叫声,有时候还会带着一两只夜猫子的呼噜声。但是这一切声音又都敌不过兴奋的孩子们创造的喧闹声。一会藏起来的人集合起来跑回出发地,偷袭了找人的人们的大本营;一会找人的人们挨个点名,获胜收官。哈哈大笑,疯闹不止,脚步错杂……屯子里的热闹瞬时间冲破了停电带来的沉默和安静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一直或有或无的手电筒照到了这里,一个或几个爸爸的声音也总会响起:“都几点了,别玩了,回家睡觉去,明天上不上学了!”一个小伙伴黯然的离场,也就意味着这一晚上的游戏快到终点了。
回到家时,无论过了多久,那一抹幽黄的蜡烛火焰都还会燃烧着,火焰上方盘旋的是妈妈捂被子时候腾起的灰尘。在这灰尘和蜡烛的伴随下,小孩子们拖着兴奋且疲惫的身体,倒在炕稍,很快就进入了甜甜的梦乡之中。